退休后，我随儿子定居在云南建水。由于经常参加各类公益活动，我认识的人越来越多，生活也越来越丰富多彩。

　　一次，在参加小区物委会召开的会议时，我顺口问了一句：“哪有修面刮胡子的理发店？”年逾七旬的陶先生说：“在州中医院旁的翠屏路上有个‘老四理发店’，10元钱，可以理发、修面、洗头，服务非常到位，回头客特别多。店主王师傅，原是东门国营理发店的职工，改制后自己带着爱人开理发店，她热情主动，中老年人都喜欢找她理发，有的人走三五里路都要找她，我也是如此。”于是，我便按照指点，找到了这个店。

　　理发店在小区一幢大楼的西边。推开门一看，坐在凳子上排队的人不少，跟我一样，大多是老年人。仔细观察，这是近百平方米的一楼住宅，腾出二十来平方米做理发间，理发设施一应俱全。这个店没有店名，没有招牌，也没有旋转的红蓝灯柱，但各类证件齐全。聊了几句后，我得知，两位理发师傅，男的姓杨，女的姓王，两人都出生于1965年，1989年在国营理发店干理发，手艺学成后，就在小区里租房开理发店。两人在兄弟姐妹中都排行老四，所以人们习惯把他们开的理发店叫作“老四理发店”。两个人手艺不错，男式女式，剪发烫发，修面刮胡子，都得心应手。特别是修面，也就是用剃头刀刮脸，颇受中老年人喜爱。由于小区动迁，他们在崇文社区翠屏路买了房，继续干理发。理发店挨着医院和学校，每天顾客盈门，快60岁的夫妻俩从早到晚忙得不得闲。

　　我散步时，好几次遇到慕名来理发的人，询问店在哪里。我只能为他们指个大致方位，说门口有个落地衣架，上面晾着毛巾的便是。

　　我第二次来理发店，见到一些人拿着广告上的发型照片找他们，最后也都是满意而归。老两口理发很仔细，每修剪一次，几乎都要转头看看镜子，似乎生怕哪一推子下去没推好。洗头服务同样周到，用温热的水流冲净发丝后，再用吸水性极佳的毛巾轻按眼睛周围的水，细心地拭去残余的水渍，避免顾客起身时水流入眼睛。最见功夫的还是刮脸技艺：先将剃头刀磨锋利，接着用温水净面，以热毛巾敷脸软化胡须，待毛孔舒张后，均匀涂抹肥皂沫。剃刀过处，须发尽落，肌肤渐显光洁，最后再用清水净面，用吹风机为客人吹干。

　　眼下，不少商品都涨价了。一个月前，杨师傅给我理完发，我问他多少钱，他怔怔地看了我一眼，说：“老价钱呀。”“没涨价？”“自己的房子，水电费也没涨，怎么涨？”在一旁等待的普先生，今年快80岁了，他对我说：“30多年前，杨师傅两口子刚租房子开店时，我就找他们来理发，他们搬到这里后，我走五里路也来这里理发。”

　　我第三次来理发店，老两口还是像以前一样热情地招呼：“稍等一会儿，先看看报纸。”我坐下来，拿起报纸，却不自觉地被两位理发师的动作吸引：一般情况下，理发师在没有顾客等候的时候能按正常速度理发，一旦有人等候，就会不由自主地加快速度，匆匆忙完手上的活儿，好接待下一位顾客。然而这两人却不是这样，不管后面有没有人等，有几个人等，他们始终专注于手上的活儿。

　　我突然开了口：“我觉得你们很成功，30多年来把这个店经营得这么好！”王师傅有点惊讶。“你知道你们成功的秘诀是什么吗？”我继续说。她摇头。“是你们对每个顾客负责的态度。不管是新顾客还是老顾客，也不管是消费10元还是20元，你们都一视同仁。即使后面有顾客在等，你们还是很专注。时间久了，顾客都愿意等，因为等来的是优质的服务。”我说。

　　“其实我们没想这么多，就觉得每个来店里的人都是我们的顾客，都应该同等对待。”王师傅缓缓道。

　　早上7点，我外出散步时，遇见过杨师傅好几回，看到他在扔垃圾。这个时间，距离理发店开门还早，我觉得有些奇怪。后来才知道，小区里有些老人或因病卧床，或年纪太大，出门不方便，他们就上门为这些老人理发，已经坚持好多年了。

　　在这个“速食”时代，老四理发店像座凝固时光的驿站，用几十年如一日的“慢”，把10元钱的服务打磨成非常值得的艺术品。其实慢的不是时间，而是那份为每个顾客都细致服务的真心；一寸一寸推剪的不仅是头发，也是浮躁的人心中那渐行渐远的从容。

　　（作者单位：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人民检察院）